策笑乾坤(程砚青苏行舟)最新小说全文阅读_最新章节列表策笑乾坤(程砚青苏行舟)

夜色浓得像摊开未晾干的墨，青楼内的灯火摇曳，把“三生万艳”门前的积雪映成蜜糖色。

程砚青刚刚还在门口蹭着北风，现在却蹲在青楼堂厅中央，研究着脚边那只用柳条编成的破旧雀笼。

他一身寻常布衣，脚边却围了七八个面容各异的姑娘——有的怀里抱着纱团，有的干脆搓着手，像是在等他变个法术。

“砚青哥，这雀笼昨儿还好好的，今儿起一笼的八哥死了七只，就剩一只在撒欢。”

绯红扯着程砚青的袖子，声音带点哭腔。

“别哭，”程砚青伸手拍了拍鸟笼，又转头冲绯红挤眉弄眼，“你瞧这八哥，活蹦乱跳，比李老七还能折腾，昨儿那掌柜是不是哪儿得罪了它？”

周围传来一阵咯咯笑，紧张的气氛也松了些。

程砚青抬头，偷瞄一眼楼梯口盘着酒盏的掌柜张妈，见她正皱眉，神情严肃。

掌柜这几日心头不宁，坊间“青楼怨鬼”传得沸沸扬扬，客人都不敢入席，今日八哥死了，这下连招牌都险些砸了。

“砚青哥，你不是说这青楼里没鬼吗？”

身旁的翠儿眨着眼。

“要真有鬼，大齐早成冥朝了。”

程砚青笑嘻嘻地起身，拍了拍衣摆上的灰，“依小生之见，倒是有人有心搞事……八哥是有名的敏感之物，凡事有风吹草动就闹腾。

你们昨夜可有谁动了鸟笼？”

姑娘们大眼瞪小眼，却纷纷摇头。

掌柜张妈紧了紧手里的酒盏，终于开口：“昨儿夜里，咱楼顶有人踩瓦。

今儿八哥死了一窝，偏生大户人家都听戏听蛐蛐，没人来咱这。”

程砚青闻言，眯起眼往花厅西周扫视一圈。

墙角处，正好蹲着李老七，怀里捧着半只烧鸡，正啃得满嘴油光。

他嘴角挂油，手却没闲着，摸出一只银针，在烧鸡骨头上扎来扎去。

“李老七，把烧鸡放下，来帮兄弟查案。”

程砚青冲他招手。

李老七“哎呀”一声，把鸡骨头往袖子里一塞，坐到程砚青身边装模作样地看鸟笼。

“砚青，我瞧见昨晚后院有一道黑影，还顺手敲了你那窗户一记。”

“敲窗那能是鬼？

你没顺手捡点银子？”

“唉，窗户里只有你的破包裹和两根黄瓜，还能值几个钱？”

掌柜张妈皱眉，将酒盏再度放下，满是忧心地看程砚青。

“砚青啊，这案子要是再不查个明白，明日再死几只八哥，咱青楼真要关门了。”

程砚青理了理袖口，低头认真打量着剩下那只跳脚的八哥，嘴里念念有词：“八哥死于非命，要查案，得先看物。”

他捏起一根柳条，鼻尖几乎贴在鸟笼边。

突然，他神情一变，扭头问：“张妈，昨儿后厨都做了什么？”

掌柜愣了愣：“昨日有客点了醉香酥鱼，还喊人熬了果子酱。”

程砚青点头，拿手指沾了沾鸟笼底下的残渣，嗅了嗅，腆着脸道：“果子酱里是不是加了杏仁？”

“杏仁是镇楼之物，怎能乱加？”

张妈脸色顿变。

李老七插嘴：“有杏仁味，那就是有人动了手脚。

砚青，这毒杏仁专害鸟，八哥最禁不起。”

程砚青拍拍李老七肩膀：“你看，这案子就有眉目了。

八哥死了，八成是有人往果子酱里下了毒。

张妈，这案子查查后厨，尤其是昨夜熬果子酱的那个。”

掌柜闻言，慌忙吩咐下人去后厨查账。

这时厅外忽然传来一阵聒噪，伴随着一阵婉转的女音：“砚青哥，出大事了！”

门口，萧锦瑶带着小丫鬟一头撞进来。

她身着墨色斗篷，眉眼蕴着风霜，脚步像在踩鼓，清丽中带着一股江南商贾气派。

她手里捧着一卷竹简，上头赫然写着“大齐首善坊市今夜异闻录”。

萧锦瑶抬眸，“你们楼里闹鬼的事己经传遍了京城坊市，坊正亲自派人查访，连名门公子苏行舟也被邀请来查案。”

程砚青闻言，嘴角抽了抽：“苏行舟那狐狸也要掺和？

小生与他素未谋面，却早闻他一肚子机巧。”

李老七捂着肚子笑：“狐狸来查鸡窝，怕是要顺点金蛋。”

萧锦瑶摇头，声音清脆却透着一分认真：“你莫小觑苏公子，人家是真有手腕。

昨夜那个踩瓦黑影，说不定是坊市那头的地头蛇‘唐二皮’，他近期在西处敲诈青楼，要闹乱子。”

程砚青一听，眼神微动，计上心来：“如此说来，这死八哥案子，不止是楼里闹鬼，也许是外头有人借势做局。

既然苏行舟来了，小生正好借着查案的名头，弄清坊市的暗流，顺便保下这青楼一条命。”

张妈捏着酒盏，满脸期望看着程砚青。

李老七一把揪住程砚青的后襟：“你是青楼智囊，就差个羽扇了，今晚这案子就看你怎么耍花样。”

程砚青一边收拾鸟笼，一边在厅里走动，嘴里不闲着：“查案如逛市集，不能只盯着摊头，也要看看巷尾。

李老七，过会儿你去后院盯着，看有无蹊跷人物；锦瑶姑娘，你去街口探听最近坊市的风声；翠儿、绯红你们快去把昨夜客人名册找来，一人查一个。”

萧锦瑶微微一笑，眼神透出赞赏。

“砚青哥，你左一句查案右一句查风声，怪不得京城兵部都知道你——不过，坊市今夜风头正劲，那苏行舟不是好对付的。”

程砚青一本正经道：“正因如此，小生才不能放过这机会。

不查个水落石出，我日后还怎么在青楼混口饭吃？”

说完，他袖子一甩，半带玩笑地往后院走去。

李老七见状，亦步亦趋跟在身后，嘴里还咕哝：“砚青，你要真能查出幕后黑手，改天请你吃八道小菜！”

厅内气氛一时热络起来，几位姑娘分头忙碌，掌柜张妈也心头一轻，连酒盏都端得稳当。

门外，一道身影缓缓而至，身着青衫，眉目清隽，正是名门公子苏行舟。

他立在花厅门口，微微一笑，像是刚听到程砚青一句妙语。

“程兄查案，京城风雪、青楼灯火，便也多了几分热闹。”

程砚青眸光微动，略作揖礼：“苏公子贵足，下雪天不嫌湿鞋，多谢给小官添趣。”

苏行舟目光略过众人，唇角挑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：“查案不难，难在看透人心。

程兄可曾想过，这案子死的不是八哥，而是青楼的体面。

体面若死，再查真凶也枉然。”

萧锦瑶闻言，侧身冷笑：“苏公子这话太玄，小民只管生计，未必懂得权贵曲首。”

苏行舟收敛笑意，温言道：“权贵与小民，不过是棋盘上的不同子。

程兄若能查出真相，我今日愿请你喝酒。”

李老七在后头“哼”了一声：“喝酒喝酒，说得好听，谁不晓得你家酒都是兑水的？”

苏行舟也不恼，反而递上手中一封信：“此信乃坊正式发，查案需各楼配合。

程兄既为智囊，便劳你与我一同走访坊间。”

程砚青接过信，心下略感微妙。

他与苏行舟立场不一，又暗中互防，却不得不联手查案。

厅内灯火灼灼，众人神色各异，气氛在机锋和笑语间腾起暗流。

夜色渐深，风雪敛了不少。

三生万艳青楼内外，一场市井奇谭才刚开场。

程砚青轻取竹简，嘴角挂着一抹深意笑容，转身与苏行舟并肩踏入幽深雪巷。

身后李老七一边招呼姑娘们，一边拖着烧鸡，吆喝着要去后院看鬼。

京城的风雪中，青楼的灯火愈发明亮。

墙角那只八哥带着几分孤傲，咕咕叫了两声，仿佛也在等待这场局里的生死分晓。